拜年,是我國民間傳統文化習俗,是人們辭舊迎新表達美好祝愿的一種方式。拜年原有的含義是向長者拜賀新年,包括向長者叩頭施禮、恭賀過年如意、問候生活安好等內容。如遇到同輩親友,也要施禮道賀。隨著時代的發展和社會的進步,拜年的習俗也在不斷變化,基本取消了向長者叩頭這一禮數,代之以電話拜年、短信拜年、網絡拜年等形式,使拜年這一傳統減少了許多繁瑣的環節。尤其是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蔓延,倡導就地過年。同時網絡、通訊設備的不斷發展和廣泛應用,為人們足不出戶拜年提供了更為快捷優質的服務,也使人們的生活變得更加豐富多彩。
爺爺是文化人,讀過很多書,做過文秘,當過教員。爺爺告訴父親,拜年的習俗由來已久,拜年的時間為正月初一到初五,過了臘月初八就走親訪友,多被視為拜早年,正月初五到十五走親訪友叫拜晚年。拜早年和拜晚年都屬避免遺憾的應急或補救行為。正所謂,有心拜年十五不晚。
以前,在老家,拜年要給天、地、神、人都拜。過年的第一件大事是“開財門”,也就是給天拜年,誠表開門大吉,迎新接福,祈禱一家人在新的一年里健康、快樂、財運滾滾、萬事大吉。同時,在供奉的財神爺面前,叩頭禱告,保佑買賣興隆、財運亨通。拜了天開始拜地,土地是農民的命根子,在土地爺牌位前供奉五谷雜糧,祈盼五谷豐登、六畜興旺。我家巷口往東一百米處是一棵大楊樹和觀音廟,初一早上,人們會去給觀音菩薩上香敬供,為了燒“頭炷香”,熱鬧異常,觀者甚多。
初一早上吃飯前,父母親帶著我們到供奉祖先的牌位前去祭拜。聽父親說,始祖栗仲賢明代從大槐樹遷來南高村,自力更生,艱苦創業,逝后葬于村南栗家園,為后代所追思懷念。我們這代人的責任就是繼承祖先遺愿,弘揚前輩義舉,矢志振興門庭,光前裕后。接著,我們到奶奶家去拜年,父母先叩頭,我們小孩依次再叩,祝愿奶奶健康長壽,長命百歲。奶奶從枕頭下取出包著錢的手絹,給每個人兩角,作為壓歲錢。回到家中,地上早已擺好了墊子,弟兄三人齊齊跪下來叩頭,感謝父母的養育之恩,特別是感謝父母親這一年來為這個家所付出的辛勞。母親給我們每人三角錢,按照鄉俗,閨女是不用叩頭的,但是母親的愛是公平的,姐姐也掙了屬于她的那一份。那個年頭,我們村在奇村公社是年底分紅最少的村莊之一,有一年每人才分了一角八分錢。我們兄妹四個從父母口袋里一下子拿走了一塊二,現在想想,真是有點奢侈呀!當時只顧高興,根本不知道父母的勞作之苦。
剛吃了早飯,母親還沒有收拾碗筷,本家的叔叔們已經進來拜年了。母親趕緊把碗筷先放進鍋里,招呼客人,等他們走了再洗涮。母親端出瓜子糖果,給叔叔家的孩子每人手里塞上兩顆糖和一把瓜子,然后再派發給每人兩毛錢。大哥領著我和弟弟也到本族的爺爺和叔叔家去拜年,這一趟下來,基本上一上午就過去了,雖然肚子餓了,但口袋里鼓鼓的,除了瓜子、花生、柿餅、黑棗,還有壓歲錢,心里甭提有多開心了。下午,家里來拜年的人更多了,三人一伙,五個一群,前腳剛走,后腳又來,有叫父母哥嫂的,叫叔嬸的,還有喊爺爺奶奶的,進門就拜年,說幾句恭喜發財、身體健康的祝福話。父母身上實在掏不出錢來了,只能給每個人一把瓜子和一顆糖。俗話說,窮舍命,富抽筋,年年難過年年過,即便是一把瓜子一顆糖,貧窮的父母面對一撥撥前來登門拜年的人,也不愿讓大家空手而歸,他們把希望寄托在兒女身上,寄托在未來的日子里。
記得我結婚后,正月初二到岳父母家拜年,淘氣的妻侄兒不知從哪兒找了墊子,放到地上,看新女婿如何給他爺爺奶奶拜年。岳母大人大量,說不用拜了,地上有土,怕把褲子弄臟呢。我正竊喜有個臺階下,一旁的妻子笑嘻嘻地開口道:“拜吧,今年是頭一年,就圖個吉利吧!”一旁的人也說必須得叩頭,其實,我從心底是愿意叩頭的,因為岳父岳母也是父母,二老能把他們的掌上明珠嫁給我,這是我的福分,也是對我的信任。于是,我叩頭就拜,一種敬老養老的責任感油然而生。
循著記憶的蹤跡,回憶過往,歲月靜謐無聲。隔著平凡的煙火,那些記憶中的拜年故事,都被時光默默收藏。我的父親已去世一年多了,老人家講過的拜年故事和他經歷的拜年往事,點點滴滴,成串成篇,讓我記憶猶新。去年正月,我領著女兒女婿去給我岳母大人拜年,禮數都免了,以敬茶取而代之。中午,因為是新老女婿登門拜年,五個不同姓不同庚的女婿開懷暢飲,地上竟躺了五六個酒瓶。年是拜好了,酒卻喝多了,女婿已不能開車,只好由女兒開著回了城。
每逢過年,晚輩的第一件大事就是給長輩拜年,表示對長輩的感恩,體現了尊老愛幼的傳統美德。許多親朋好友各自忙碌,一年當中難得一聚,可以通過拜年這一特殊的方式,來增進彼此的感情。如今,很多過年的習俗被取消了,比如燃放煙花爆竹,但拜年這一習俗被沿襲了下來,說明文化不能斷層,需要傳承,如此才能喚醒大家的文化自覺和文化自信。
(栗旭晨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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